文明史|历史文化散文:《卦之思》( 五 )


与此同时 , 《易经》还是我国朴素的辩证思维起点 。 郑玄认为《易》有“简易”“变易”“不易”三层意思 。 先哲正是看到了万事万物的流变不居 , 才会产生寻找“变中之不变”的愿望与想法 。 他们以超群的智慧 , 敏锐地发现事物普遍包含着对立的力量(“一阴一阳之谓道”) , 这是推动事物发展变化的根本力量 , 进而他们自觉地运用对立统一的规律来认识万物、推衍万物 , 达至“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 , 曲成万物而不遗” 。 这是《易经》的核心要义 。 在那生产力极为有限的时代 , 先民们就能够“以道自任” , 阐发出这样的思想 , 需要何等的气魄与自信!这或许正是我们中华文明五千年延绵不绝的底层逻辑与顶层智慧 。 进而言之 , 或许也是现代中国能够迅速接受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的先在基因 。
《道德经》继承《易经》的辩证思想 , 并且将《易经》的辩证法思想加以系统化 , 提炼出“反者道之动 , 弱者道之用”“大直若屈 , 大巧若拙 , 大辩若讷”等一系列相反相成的命题 。 进而将“生生之谓易”的思想发展成为了一种宇宙模型:“天下万物生于有 , 有生于无”“道生一 , 一生二 , 二生三 , 三生万物 。 万物负阴而抱阳 , 冲气以为和 。 ”为中国传统的辩证法思想奠定的基本的格局与倾向 , 此后两千多年 , 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 成为了中国传统智慧的源泉 。
所以讲易卦的辩证法还是朴素的辩证法 , 是与后来的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相较而言的 。 在《易经》中 , “变”是第一个核心范畴 , 阴、阳只是对于对象性质的表述 , 是次一级的范畴 。 而对于“变”的前提——“时间中的存在”——却当作既定的事实直接默认 。 阴爻、阳爻的判定是观察者外加给对象的象征 , 而不是“存在”本身在时间的洪流中通过自否定发展出来的 。 这就导致《易经》中的辩证法缺少了最重要的、一个经过反思的起始环节 , 成了一种与本体无关的方法论 , 甚或一种权谋之术 , 这样的“辩证法” , 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变成“变戏法” , 所谓“天理”就有可能成为君主手中的玩物 。 而体现在历史进程中 , 则是我们古人有足够的智慧去修齐治平 , 但却无法摆脱历史的治乱循环 , 无法实现认识论上的螺旋式突破上升 。 这与《易经》之中的反本质的思维方式的先天缺陷也不无关系 。
随着西学东渐 , 现代的哲学与科学已经深刻地改变了我们的生产生活方式 , 对《易经》的研究正经历着自诞生以来最大的转折与深化 , 经过创造性地转换 , 《周易》正从一本占卜之书 , 转变成我们在信息时代认识世界与自身的行动指南 。 传统的智慧与精神 , 我们不可抛却 , 却可以赓续 。 正如脚下的这片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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