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国清牡丹

欧阳修|国清牡丹
文章插图

多年前去国清讲寺,专门去看牡丹。那时腊八刚过,牡丹自然还没有叶子,稍有绿意的是虬枝上的青苔,枝头却有一点红,是花蕾,花生米般大小,在灰色的树皮上探出,星星点点。
更早一些,天也更冷,枝条是一色的灰暗,仿佛枯枝,像极了山间的一丛杂木。在不是开花的时节,去看花,苏东坡曾有过,感叹着只有一个人。我倒是常去,好奇一株植物在它最灿烂的日子之外是怎么样的。开花时节毕竟短暂,更多的是只有绿叶的时光。国清讲寺的牡丹,我看过它盛开,也看过它凋谢……一年年地看着,算是比较了解。但比不上欧阳修,他的《洛阳牡丹记》才比较完整。
在没有见到牡丹之前,我不认为世上有最美的花,各有特色罢了。在见到牡丹之后,我认为牡丹就是世上最美的花,没有之一。当然,也依然认为每一朵花都有各自的美丽。
牡丹的美是从容的,像王羲之的《兰亭序》。
欧阳修在洛阳四年,第一春见了晚开的牡丹,第二春旅游回来,花期已过,第三春有丧,没时间看,第四春见了早开的牡丹。他没有见到牡丹盛放,却说看到的已经是美得不能承受了。
我呢?只见到过几株盛开的牡丹。见到后,我想去洛阳了,想牡丹真是花王,想富贵的本来面目就应该这样。
我见到的牡丹,在国清讲寺里,枝粗不过三指,重瓣,嫣红。
天台是我的家乡。好多年前,知道国清讲寺里有一株百年牡丹,我就留了心,终于在盛放的时节走近它,见到的第二天、第三天又再去了。花色嫣红,花瓣纯净,有些透明,那重重的花瓣仿佛深深的庭院。特别是叶子,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温润而干净的叶子,它们不簇拥在一起,叶与花,叶与叶之间留了些距离,一下子就疏朗了,那么清爽。
叶子,这清爽而温润的叶子,让我见到了富贵的本来面目:干净,雍容。那天,我写道:“雍容而华贵,富贵之本来也,奈何以国色而掩其气哉!花有清气而名著者,为兰为荷。今补之以牡丹:兰与道合,莲与佛契,牡丹当与古儒同仁,方为富贵之花。”
牡丹是花王,向来是富贵的象征。
花王的确认,与世间大多数的成功一样,总要历劫。历劫时,百花齐放,千娇百媚,牡丹却抗了旨,守住了自己。一千年后的现在,还是百花齐放,说是百家争鸣,其实还是遵旨。
武则天有旨:“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催。”听到这个传说时,我还是个少年,很有些书生意气,牡丹不开花,在我眼里只是平常。
年少无知,接触不到富贵,当然不知道富贵的妙用。年纪大了,世事见得多了,我越来越喜欢富贵。但富贵不易得,抛下今日的闲情,未必能得到。再说积习难改,自由自在惯了,倒也淡然。有一次,在寺庙,相熟的僧俗,说起富贵如浮云,我笑着说:“钱越多越好,官越大越好。”

秒懂生活扩展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