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竞生|Sunday Read|徒步去南极!(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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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去南极路上会遇见好几处这样的废墟。如今伽马岛的常住人口不超过二位数,听上去仍像荒岛一样。我不禁疑惑,这些岛民可是奥德修斯的后代?或是二十世纪政治犯的后代?不管怎么说,盛夏季节天气水文状况是稳定的,我顾不得多想“万一船期有变,回不了克里特怎么办”的问题,就坐上了开往伽马岛的“撒玛利亚一号”渡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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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克里特岛南岸到伽马岛,“撒玛利亚一号”开了近三小时,远比一般渡船要慢。这是一艘体型不大的汽车渡轮,属于Anendyk船运公司,专跑克里特岛南岸与伽马岛之间的航线。乘客不多,都有点嬉皮气质,一上船就在甲板上横七竖八一一躺平,看来都是些有经验的“跳岛”人,知道来伽马岛便意味着放松,第一时间就已进入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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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去南极路上的废墟,有流放者岛屿的感觉。上岛前,我联系了一家坐落在伽马岛东北角Sarakiniko海滩(我叫它“∑海滩”)边的“glamping”住处。主人名叫阿喀琉斯,他在预订确认邮件里关照我入住时要自备饮用水及“夜间使用的打火机”。我有些困惑,是否把“light”(手电)错写成了“lighter”(打火机),但来不及细问了。最终,我没买打火机,买了盒火柴带到伽马岛。另按阿喀琉斯嘱咐扛了三大瓶淡水上岛,其中一瓶是取自克里特岛甜水滩地下泉眼的“天然”矿泉水,又买了两瓶纯净水。我计划在伽马岛只呆两天,4.5升淡水应该够喝。阿喀琉斯在信里说,露营地与一家餐吧有协约关系,白天可以使用餐吧的厕所和淡水淋浴设备,此外西格玛海滩还有8家餐厅、2家酒吧、3家迷你超市。这条商业信息彻底摧毁了我之前对伽马岛的“荒岛”想象——光是西格玛海滩,就拥有9个餐厅2个酒吧3个超市!堪称繁华啊,这些餐厅酒吧超市想必都有水卖,顶多价格比克里特岛贵一些。从理论上说,我可以不用带那三瓶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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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名叫“珀尔塞福涅”。当我一步一滑、气喘吁吁地爬上西格玛海滩边几层楼高的沙丘,在松柏林中找到我住的帆布帐篷时,想到的是“性学博士”张竞生形容过的“美的住居”——“美的住居是这样的露天住宿,万不是那些城市中的高楼大厦,我恨不能终身做这样的流浪。这个帆寮乃是放在林中间,周围并无他寮参入。这又是在一斜坡上,这样帆寮遮不住日光月影,隔不开鸟声虫音,隔不开我们与大自然一气的呼吸。远远地海潮在呼啸,近近地群狗在吠号,我们不是睡在帆寮,而是睡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我的“帆寮”恰也坐落在一面斜坡高处,望得见海,又同营地的其他帐篷隔了距离,各有隐私空间。每个帐篷都起了希腊女神的名字,我的帐篷叫做珀尔塞福涅,原是宙斯与得墨忒耳所生的女儿,离我最近的邻居是个在西班牙读书的乌拉圭小美女露西,她的帐篷名叫阿耳忒弥斯,和珀尔塞福涅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关系。毕竟号称glamping,而非一般的camping,帐篷里给住客配备了野炊炉、咖啡和茶,还有两只太阳能灯、两盏烧蜡烛的风灯(我明白了,阿喀琉斯写的“打火机”没写错,幸好我买了火柴,没白买),以及去沙丘无人处露天出恭时自行填埋秽物的小铲子(又让我想到张竞生在文章里引用吴稚晖的那句话:“野外拉屎,是极痛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