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雪时晴图|大约在冬季,我遇见了最温柔的你( 八 )


这场漫长酷寒的冬季,对全球各国来说,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从地中海到欧洲再到日本,因饥寒而爆发的民变起义屡见不鲜,政变与战争也相随而至。在英国,推翻查理一世国王的内战正在孕育;在西班牙,许多民众聚集在宫门前,要求官方提供更多的食物。面对蔓延欧洲的饥荒、战争与内乱,一位德意志布商哀叹:“如此之多的人死去,这是人类史上闻所未闻的。”而在日本,江户附近的一位盐商榎本弥左卫门也写道:“自吾年岁十五及至十八,身居三界火宅之中。”
对张岱与吴殳来说,他们所目睹的,是自己所效忠的明王朝的澌灭。1650年,尽管西南地区忠于明朝的力量仍在竭力抵抗,但大部分地区的时序已经进入新的清朝,按照新朝正朔来说,这一年是顺治七年。杭州也早在五年前就降服新朝。
就在1650年的8月2日,原本炎热的酷暑天气,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忽飞雪,极细,着物即化”。这等夏日飞雪的怪异之事,无论是张岱还是吴殳都没有兴趣笔之于书——他们要忙于适应现实,也要学会遁身于记忆的雪景中来抚慰自己的内心。
雪纷纷然落下,如此细微、如此轻盈,刚刚落进手心就消失不见。但就是如此弱小的事物,却蕴含着改换天地的伟力,层层积渐,覆盖在山河大地之上,一片雪白。
03
去年之雪今安在
“去年之雪今安在?”
中古时代的吟游诗人维庸哀叹世事无常,如此问道。雪所带来的记忆,往往是孤寂的,犹如四时轮转,到冬季已然是岁暮时分。对于人来说,也常常象征着暮年。凛冬已至,生命之火,也在瑟瑟寒风中逐渐凝结。
炉火的温存虽然足以烤暖身体,但冰冷的灵魂,又该如何得以温暖?
安徒生在写给孩子的童话中,也将冬天比作老乌鸦在火炉旁讲着古老的故事。雪,千万年不变的降临在这个纷扰的人世,似乎也在提醒那些寒冬里的行人,他们走得再急再快,留下的脚印,也总会被飞雪掩住。“大雪覆盖下,一切似乎都被抹去了”,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快雪时晴图|大约在冬季,我遇见了最温柔的你
文章插图
孙温《红楼梦》彩绘插图,真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雪会掩盖一切,但雪也会消逝。雪所带来的孤寂,更多的是一种单调,满眼的白色覆盖了所有的色彩。但这连绵的雪白终会褪去,世界重又变得多彩昂然。
因此,不妨将雪看作冬日里的回忆。连绵不断的回忆,是生活的印痕,是心灵的独想,但也孕育着萌动的希望。
一切都等待着雪的消融,但也在雪的飞扬中被静静地贮藏。宛如鲁迅在《雪》中所写的那样,雪是“包藏火焰的大雾”,是“雨的精魂”。雨唯有死掉,才能成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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