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聊聊沽源那些事》第一百期：天鹅湖冬捕( 三 ) 聊聊沽源那些事

而就在贺风波73岁这年的数九天，强劲的冬捕合奏曲响彻耳畔， 8匹壮马、40名渔郎，合力拖动—张千米大网，在冰面之下行进。可以预见，当那张大网出水之时，将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贺风波明白，这片水域是上苍赐给草原的独特礼物。早年间，湖中不仅有捕不完的鱼，整个湖区都是生灵的天堂。那时，天上飞着百灵、画眉、天鹅、大雁，地上跑着野兔、黄羊、狐狸、草狼，人显得那么渺小，只是这生灵中的一种。随着人口增加、土地开垦，湖面迅速缩减，生机勃勃的景象开始变得暗淡。那一年，一股黄水从县城而来，湖中的鱼，遭受了灭顶之灾。从此，圐圙淖中的鱼大量减少。然而，这湖注定是生鱼养鱼的宝地。种大田那些年月，附近村民到湖边挖“煤肥” ，所谓“煤肥” ，就是疙瘩滩地层中的黑色沉积物。很久以前，这些沉积物是水生植物和鱼类，随着湖水消失而沉入地下。 “煤肥”挖成块，像草坯一样轻，抱到地头，用铁锹拍碎，撒到地里就是好肥料。挖走“煤肥”的地方，留下一些坑洼，雨季积了水，便又神奇地生出小鱼来。 “千年草籽，万年鱼子” ，这话虽然夸张，却也说明了鱼子的顽强生命力，这在天鹅湖边得到过印证。随着近年来旅游业的兴起，天鹅湖周边的生态得到改善，各种水鸟又开始聚集，草丛里偶尔也能冒出狐狸、獾子，湖中的鱼自然又多了起来。贺风波知道，冰下那张大网，必定装满沉甸甸的收获。

冰层之下，潜藏着人们的期待。冰面之上，更是一番火热景象。冰雪小屋前人头攒动，冰上摩托、冰上雪橇、冰上爬犁等几十种游乐设备在闹腾，欢声笑语响彻整个湖区。景区中，几十口大锅已经支开，铁锅炖活鱼让游客的味蕾提前打开。贺风波看着那些大铁锅，想起了从前吃过的美食。他是草原渔民家的孩子，自然能吃到坝上牧区和草原湖渔区相结合的美食。最常吃的是鱼肉傀儡，那是母亲的拿手饭。活鱼放入铁锅煮烂，用笊篱捞出鱼刺，倒入莜面，面粉与鱼泥掺和在一起，搓成疙瘩，营养可口的鱼肉傀儡就做好了。这道说不清是饭还是菜的美食，是贺家的独创，也是贺风波永难忘怀的一缕乡愁。另一道美食是牛粪烧鱼，高背鲫鱼掏去内脏，腹腔内放入佐料，鱼鳞不蜕，鱼身裹上湖泥，放到点燃的牛粪堆上烧烤。这时，可以守着火堆点一袋烟，聊聊天气和收成，当然，那些发生在身边的神奇故事是更好的谈资。贺风波喜欢讲他第一次遇到狼的故事，遇狼那年，他还是个毛头小子。他记得，那天他在放牛，放牛的同时也放猪。牛在湖边吃草，猪在水里滚泥，贺风波躺在草地上打瞌睡。忽然，他听到一阵嚓嚓声，睁眼一看，一条灰狗正在用前爪挠猪的肚子，猪毛里出现明显的抓痕。没等他分清是梦是真，犍牛跨过来，用犄角顶过去，狗跑了。回村后，贺风波把这件怪事讲给父亲，父亲问清了那只狗的模样，顺风耳、扫帚尾，然后告诉他，那不是狗，是狼。聊天的工夫，牛粪烧鱼便熟了，将烧煳了的泥咔咔磕掉，鲜味便释放出来，那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味道，海鲜味、湖泥味、青草味、焦煳味混杂在一起，吃一口，便将这片水草丰美的土地化进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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