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节气为媒 人间四月天 | 探春

text":"乍暖还寒时 , 最难将息 。

立春那晚 , 已和往日不同 , 冬被忽然就厚了重了 , 辗转几回平静不得 , 手脚和肩便不肯再乖乖顺服于衾下 。 也不知何时睡去的 , 次日身上觉着颇沉 , 这是夜里贪凉被寒气偷袭了 。 而后几日 , 体感之冷完胜前脚刚去的冬 , 小姑娘开心过年买的新潮羽绒服终于有机会登场 , 我也穿上了一冬未曾上脚的棉靴 。
总是猜想节气大概不由江南先农订立 , 它的春都过早而夏又太晚 。 而今的冬更潦草得不似冬 , 未经风刀霜剑无缘碎琼乱玉 , 老人念叨冻不死虫子影响来年收成 , 就这么放走冬纳进了春 , 真是有些悻悻 。
走又走得不干脆 , 像是与春还有着一段未还的债不了的情 , 你侬我侬分不出彼此 。 终究不是暖男 , 不慎惹恼了春姑娘 , 躲起来不肯现身 , 只任尔独自郁闷徘徊 。 鲁直的冬卷来全世界的风 , 想推开所有的门窗 , 看那春姑娘究竟藏去哪里 。 春只用一场一场的泪回应 , 偶尔才对着他的背影吐露灿烂 , 他却仍蒙在鼓里不解怅然 。 冬终于茕然远去 , 他是恐她哭伤了身 , 想着不如等她不生气了再回来 。
身处的这南方城市 , 不知算不算“江南”?去查 , 原来环鄱阳湖区域从古至今都是江南 。 为何竟有此番疑虑?只是因了自小感知的此地的春 , 其实并不如诗文藻赋中那般叫人钟情流连 。 很多年里都以为 , 余光中老先生数十年来梦萦魂牵的江南 , 那“多湖的、多亭的、多柳的、多风筝的、多燕子的、杏花春雨的” 江南 , 是有着咿呀摇橹 , 有着油纸伞静开雨巷 , 有着走不完的青石桥 , 有着美丽旗袍女子的天然水墨 。 它或许并不太远 , 但一定也是远方 , 而不是我脚下这块云雨缠绵时而寒湿沁骨转而又潮热难耐的土地 。
雨 , 凉润的雨 , 簌簌而下 。 若是在郊野 , 能听闻草尖桠苗嘶嘶萌动吧 , 而我 , 只好在斗室格间沉遐 。 那初春的生发来自少时记忆 , 而挥不去的光影和车鸣 , 早已模糊了目力听觉 , 即使在静谧深夜 , 也无法抵达春心 。
雨 , 恼人的雨 , 连绵不绝 。 湿了 , 更觉冷 。 春水初临贵如油 , 繁了便催出蔓蔓无由的愁 。 又不讲究几分节奏 , 陡一停即换作曝晒 , 使这浸泡到发胀的城市就如从水中拎出来一般 , 无处不挂细密的水珠 。 人人都小心着脚下 , 唯恐被滑亮的地面戏弄了 。
囿守枯坐 , 窗外是水汽、青雾 , 或者尘霾 , 厘清了也无法逃离 , 就懒得明白 。 待雨歇了 , 便急急要出门寻那开阔的绿意 , 越远越僻才好 。 此地的草规矩如精心修整的足球场 , 花也绽得同训练有素的迎宾 , 无甚看头 , 我要那不经意、不刻意的春 。
竹外桃花三两枝 , 便是胜在仅这三两枝 。 一簇簇的满目喧腾 , 人便花了眼 , 只想满怀地纳入 , 走时终究一朵不曾留心 。 若忽然山路一弯 , 青湿的石缝中一株孤桃 , 枯瘦嶙峋 , 却生出粉嫩绚烂的花朵数枝 。 引人停车驻足 , 亲近那或如玉或如胭的花蕾 , 低嗅那挂着露珠的清香 , 惊喜都由了她 , 温柔都给了她 , 梦里都牵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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