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西南三千里

四十六、晃县客满 , 飞行员解厄
【昆明|西南三千里】湘黔滇旅行团抵达之时 , 晃县最混乱可怕的时日已结束 。 学生们听说 , 当年老晃城就是毁于匪乱 , 才搬到龙溪口对岸新址的 。 余道南所在分队住大同旅社 , “房屋宽敞 , 较之沅陵舒适得多” 。 【《余道南日记》】当地史志办主任胡爱国告诉我 , 这家旅社以前叫临阳公栈 , 位于龙溪口 , 抗战爆发后 , 经湘黔公路过境的旅客数量大增 , 临阳公栈就搬到下面的国道边 , 改名“大同旅社” , 老板是邵东人;附近还有一个“世界旅社” , 老板是常德人 , “这批人最早接受了孙中山的民族革命思想 , 孙中山讲世界大同 , 所以一个叫世界旅社 , 一个叫大同旅社 。 ”
学生们到来之前 , 1937年12月上旬的一个傍晚 , 梁思成、林徽因一家也抵达了晃县 。 从沅陵开往贵阳的客车无法再西进——中央航校西迁昆明 , 所有车子都被派去运送学员了 。 林徽因在途中得了急性气管炎 , 气管炎又迅速恶化为肺炎 。 【《致费慰梅、费正清》 , 《林徽因书信集》 , 江西人民出版社 , 2016年 , p90 。 】
直到晚年 , 梁从诫还记得那个雨雪交加的晚上 , 父亲怎样抱着他和姐姐 , 搀着高烧四十度的母亲 , 在那只有一条满是泥泞的街道的小县城里 , 到处寻找客店 。 晃县是湘黔道上重要的中转站 , 所有旅店都人满为患 , 就在他们走投无路之时 , 梁思成听到了大同旅社里传来有人拉小提琴的悦耳声音 。 “这演奏者一定来自北京或上海 。 ”他想 , 同时贸然地敲开了他们的门 。 【梁从诫《悼中国空军抗日英烈:忆一批与我们家情同手足的飞行员朋友》 , 《瞭望》1995年第31期 。 】
房间里挤着八个小伙子 , 他们全都来自广东 , 是“中央航空学校”的学员 , 也在等车前往昆明 , 接受最后的培训 。 梁思成说明来意后 , 这群年轻人把他们一家迎进屋去 , 并且给病倒的林徽因辟出休息的空间 。 【费慰梅《梁思成与林徽因:一对探索中国建筑史的伴侣》 , 中国文联出版公司 , 1997年9月 , p127 。 】
“中央航空学校”1932年成立于杭州笕桥 , 前后十六期毕业生 , 为林徽因腾出住处的八个人是航校第七期学员 。 将近八十年后 , 梁再冰仍记得他们的样子 , “虽然是军人 , 但是文质彬彬的 。 ”拉小提琴的、来自梁启超故乡广东新会的 , 是刚满二十岁的黄栋权;在香港念完高中、追随哥哥报考航校的 , 是陈桂民;身材高大、踢足球踢得很好的 , 是叶鹏飞;八人之中年纪最长(也不过二十六岁) , 也最沉稳的 , 是从澳门回国的林耀……【纪录片《冲天》】梁、林夫妇在大同旅社开始了与这八位年轻人的亲密友谊 , 这种友谊一直延续到昆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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