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酌酒与裴迪酌酒与裴迪

不如高卧且加餐—读王维《酌酒与裴迪》酌酒与裴迪
王维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年度烧脑大剧《长安十二时辰》正在热播，瞅了一眼，老实说，制作的确精良，雷佳音越发老练，痞帅痞帅的，演绎了一个接地气儿的不良帅张小敬，而年纪轻轻的易烊千玺，印象中还是青春修炼手册中蹦蹦跳跳的小孩儿，转眼间，眉目间已经有棱角，开始演胸有城府的靖安司丞了。
电视剧的背景设在玄宗执政晚期，与诗佛王维生活足迹有重叠。那时正处于中唐，曾经辉煌的天朝已有颓势，即使从云淡风轻的诗佛王维诗中，也能读出社会的剧烈变化带给普通人的影响。
从今天要读的这首《酌酒与裴迪》中，就能窥见一二。
裴迪是王维隐居蓝田时的好友，用现在的话说叫“好基友”，王维给裴迪写过很多诗，大家熟知的有《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酌酒与裴迪》、《赠裴十迪》......两人意趣相投，唱和很多，多到什么程度呢？王维有三十多首诗是赠给裴迪的，裴迪现存的二十多首诗，几乎都是赠王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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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诗一开头就劝解对方，其实也是在劝自己，喝杯酒吧，宽宽心，世间人情翻覆如波，本来也是平常的事，何苦因此烦恼？
王维很少有激烈表示情绪的时候，但是“人情翻覆似波澜”一句例外。人生世间，难免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而人情这东西，就像水面的波涛，起起伏伏，没有停止。
有关裴迪的记载不甚详细，但是与王维志趣相投、同在辋川隐居的，肯定不是什么追名逐利之人。大凡文人，人情练达者少，不通事故者多，所以曹雪芹才会在红楼梦中说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
文人清高，不肯俯就流俗，在现实生活中难免碰壁，所以好朋友要来劝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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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联很值得推敲，你看那世间众生，认识了一辈子还要相互提防，“按剑”指防备对方，《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中有句话叫“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大概与这个意思相近，进一步印证了首联的人情翻覆一说。
为什么认识一辈子还要相互提防，无非是各种各样的利益使然。也是因为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这让王维裴迪这种以命相交的人无法忍受。
我们之前提到过，安禄山反唐，将没来得及随扈的唐朝官员囚禁菩提寺，其中就有王维，而冒着生命危险去看王维的人中就有裴迪，王维还因此写了一首诗《菩提寺禁裴迪》，看一下原文：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也是这首诗救了王维的命，肃宗因此原谅了王维被敌俘虏，没有定罪，所以说王维和裴迪是过命之交并不过分。
“朱门先达笑弹冠”指那些达官贵人还要对后来者打击嘲讽，“朱门”指高门大户，“弹冠”指做官，弹冠相庆，特指在“先达”之后做官的人。
玄宗后期，李林甫、杨国忠相继为相，两人“蔽塞言路，排斥贤才”的本领都是一流的，也因此带坏了官场风气，真正有才能的人无法施展抱负。王维年少有才名，但屡遭挫折，裴迪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与当时官场上相互倾轧的风气分不开。
顺便说一句，《长安十二时辰》中林九郎就是以李林甫为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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颔联“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既写自然之景，又写人情世故，细雨湿草色，春风动花枝，自然界的花草难免受到气候影响，人也一样，举动难免受制于环境，暗指自己的才华抱负不能施展。
卢梭说过，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其实不只诗人，世间所有人无论地位高低，财产多少，谁能说自己有真正的自由，还是要做很多不得不做的事。
但是就诗论诗，本句对仗工整，确实是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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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精彩的是结尾。
世事如浮云，不足过问，不如继续隐居山间，困了睡，饿了吃，做一个自自然然的方外之人。
貌似洒脱，其实无奈。如果有机会，谁都愿意去施展才华，大展拳脚，退隐是第二选择，无奈之举。
但人生又哪里有圆满可言？炙手可热如李林甫，死后被抄家，发棺改葬；权势滔天如杨国忠，也免不了马嵬一死，反倒不如普通人可得善终。
全诗看似轻松，其实处处写现实中的碰壁，像极了生活中的普通人的境况，引人共鸣。
通达时不妨自省，挫折时不妨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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