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西南三千里杨慎|溪流|离开|南下|云南|五里

十七、风景与历史
牧马溪的妇女主任对本乡本土颇感自豪，说从芙蓉关红军纪念碑一直到马底驿，一路风景都很美，是“十里画廊”——如果排除掉那些挖沙点，此言不虚。
离开牧马溪村没多久，我又经过了一个风景绝美的河流大转弯，碧水，白滩，青石，在黄的绿的油菜花田里劳作的紫衣农妇，突然飞起来的黑背的鹬。一个农夫背着背篓，卷起裤管，蹚水过河，他走得很慢，很小心，因为背篓里有个孩子。
我在五里山村碰到一个抱怨挖沙的男人， “鱼都被呛死了！”他说。如今的五里山离杭瑞高速的入口不到一公里，没有一丝荒野气息。国道上的车子明显多了起来，我穿过村子，找到怡溪畔一片安静的石头滩，脱了袜子，让太阳晒晒红肿疼痛的大脚趾。这里的水已经非常接近我心目中“清畅”的标准，有的河段流速减缓，甚至泛出高原湖泊才有的那种碧绿和乳白交织的色彩。我从手机里找出旅行团当年的日记，开始读他们在五里山虚惊一场的故事，想象那一夜他们听到的风声、狗吠和游动着的火把，没有变化的大概只有这条溪流和对面几个山尖了吧。
一位老大爷和一条黑狗到了对岸。老人卷起裤脚，小心翼翼地涉水过河，最深处不过刚到他的膝盖，但狗儿在溪流中间踟蹰了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纵身一跃，即被激流冲下去好几米远，它拼命刨水，游到了爪子可以触底的地方，也过了河，甩甩身上的水，跟老人走了，留我继续坐在大石头上晒太阳。真是惬意啊，我几乎舍不得离开。
前面不远就是马底驿了，抵达辰州（沅陵）前最后一个大站。嘉靖三年（1524），明代三大才子之一的杨慎因言获罪，两次被廷杖后谪戍云南永昌卫（今云南保山），这一年杨三十七岁，乘船由通县潞河出京，沿大运河南下，一路受到仇家陷害，直到山东临清才得摆脱，随后他继续南下又沿长江西上至江陵（今荆州），转洞庭入沅湘，经马底驿时，曾作诗“载月冲寒行路难，霜花凋尽绿云鬟，五更鼓角催行急，一枕思乡梦未残” ，凌晨4点多就要在这边地出发赶路了，天气又冷，他也不由得怀念那温柔的故乡吧。尤其是，从界亭驿到马底驿，一路“皆溪涧流湊，无舟楫” ， “地复多蛮，实槃瓠之遗，洞居血食，厖衣狺言，名为洞人，时出肆掠” 。【杨慎《滇程记》】
【西南|西南三千里】前往云南山高路远，清代中叶以后，湘黔驿道各站都设有轿夫若干，以利于迎送过往官吏，包括马底驿在内的几个湘西驿站设有马四十五匹，排夫七十五名，比长沙、衡州等中枢大驿还要多。【尹红群《湖南传统商路》，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0年12月。】

西南|西南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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