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黄河滩|「雪」卢明专栏 | 黄河( 二 )


我们一行人出发,先骑自行车,顶着剌骨的北风,在河滩里向上游骑行数里,在那里乘船。木船不太大,却能载十几个人、十几辆自行车。起了锚,向下游对岸斜着摆渡,这样可以错助水力,省劲。
在北岸下船,搬下自行车,便向北行进。快到三姑的村子时,远远看到小山一样的房台,房台上才是房子。他们那一带,属于黄河滞洪区,无水灾一切正常,如果出更大汛,黄河洪峰无法顺利下泻时,为确保下游安排,便在这里蓄水。所以,这一带所有村庄,盖房子都是先筑房台。三姑家的表哥,那些年每到冬天农闲时,都拉土筑台。
到三姑家,也就是上午半晌。在帐桌子上登了记,先到三姑灵前吊纸。我们一边哭着,一边走近灵棚,在灵前作揖,叩四个头,然后退回院外,等待举行下一步的程序。
人常说“十里不同俗,五里改规矩”。河北的礼俗,与河南稍有不同。在黄河以南,多数葬礼都是在上午完成,各路亲戚吃过午饭便可打道回府。三姑家这一带不是这样,他们总是把下葬安排在下午,甚至说与落日同步更好,即使是吃过午饭,也在那里唱戏、放炮、打狮子,就是迟迟不动。好像,哥哥们带着我行的十二拜礼,也是在下午进行的。等各路亲戚一一行礼完毕,才正式出丧。棺材抬出院,在路口一停,亲人们黑压压跪倒一片,哀乐响起,哭声震天,撕心裂肺。接着,送葬的队伍一路前行,直把棺木送到村北事先挖好的墓穴。安葬已毕,忙人埋土,其他亲戚便可回返。
作为三姑的娘家人,我们本该待所有葬事结束,再安慰安慰生者,然后辞别。只是,我们还得过河,天晚了便无人摆渡,何况又是这样的寒冷天!三姑夫心疼我们,善解人意,对我们说:如不能住下,那就抓紧回吧。
我们赶到河边时,天都快黑了,最后一船渡船也已停歇。幸亏三表哥与船公熟悉,好说歹说人家才同意摆渡。这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他渡我们到南岸,还得摸黑回到北岸,返回时放空不说,关键是摸黑过河太危险了。
船还顺利,终于将我们送到南岸,但天已经擦黑。正要松一口气,却有狂风卷着大雪袭来。白天还好好的天气,不知怎么此时就变了脸。摸黑不怕,反正一直往南走,便能踏过河滩走上大堤。但这恼人的风雪,却能把人刮晕,将人冻僵。北风呼啸,推得人踉跄前行,稍有不慎便会跌倒。雪花打在脸上,像飞来的豆粒,又象冰冷的刀子,很疼。自行车是无法骑的,推着也是个负担。河滩的土地本就凸凹不平,常有存洼处存水,在这漆黑的风雪之夜行走,也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哪里还顾得了泥泞湿透鞋袜,能摸回去已经不错了!在风雪中,现印哥叫我们互相照应,现亭哥防我们不要走失,守祥哥扛起了带回的祭品,守身哥嘱我们不要害怕,三表哥牵起了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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