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从个人经验到普世慰藉:随两位大师走入土耳其心灵

《野梨树》 《鸡蛋》
◎张阅
我去过土耳其 , 看上海艺术电影联盟推出的“土耳其电影周” , 有故地重游的亲切感 , 因为努里·比格·锡兰和塞米赫·卡普兰奥卢这两位大师风格不同的作品 , 都贴近诗意情感、普通人的生活和人的真实困境 , 不夸张 , 不悬浮 , 又都有些魔幻灵动 。
从电影我们发现土耳其青年想追求远方的生活 , 像中国青年青睐北上广一样 , 只有首都安卡拉、国际化大都市伊斯坦布尔、略带江湖气的港口城市伊兹密尔等几座城市可以选择 。 年轻人的心思 , 又能有多少不同呢?
努里·比格·锡兰:凡事理解凡事包容
锡兰的名字按土耳其发音是“杰兰”或“杰伊兰” , 习惯英语的国际人士容易唤他做“锡兰” , 不知他是否便故意在最近的《野梨树》里为疑似有自我隐喻的男主角取名“锡南” 。 这故事比锡兰昔日作品更直接地指向他所熟悉和感兴趣的知识中青年 。 他的《冬眠》是实打实讽刺知识分子 , 《野梨树》更像是安抚他们在追求文艺理想时无处安置的精神 。
锡南有一个愿望 , 一个困惑 , 愿望是出版自己第一本散文和故事集 , 困惑是沉迷赌马的父亲搞得家里一贫如洗 , 他能不能把父亲挚爱的猎犬卖了换钱出版这本书?影片从开头就暗示他在盘算 。 锡南一边谋生一边谋梦的过程 , 就是一个不安于现状的青年按导演思路依次幻灭的过程:政府幻灭于虚伪 , 爱情幻灭于金钱 , 友情幻灭于情仇 , 教育幻灭于考试分配制 , 文学前辈幻灭于自私自保 , 资本幻灭于骄傲无知 , 锡南眼看着家庭在辜负背叛、彼此怀疑中勉强维持 , 两个平日带领乡民祈祷的伊玛目 , 用懒于思考的世俗态度 , 杀死了他最后的挣扎 , 他卖了狗 , 出了书 , 为私人梦想卖了良知 。 出书后是更大的幻灭 , 人生之问、意义之问横在眼前 , 他最看不起的父亲 , 倒成了他世间唯一的读者和知己 。
如果说特洛伊原址恰纳卡莱、家乡小镇、乡下祖辈似对应锡南的超我、自我、本我 , 父亲的本我则一直困于小镇生活 , 他就是令那位前辈作家烦躁甚至害怕的“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他那些改造乡村的执拗实践 , 颇似《百年孤独》开篇那位异想天开的父亲) , 无论养狗、牧羊还是赌马 , 都源于他与自然界的亲密关系 , 他是个善良可爱、富有诗心的失败者 , 甚至原谅儿子的伤害 , 父子在深过血缘的生存价值层面和解了 。
愣头青锡南的一败涂地有导演自嘲的成分 , 他怼天怼地的刀锋态度是作家得以成才的性格特质 , 但《小亚细亚往事》里的法医则以更内敛理性的性格包裹了他的刀锋 。 这个故事有契诃夫式对人物深入内里的嘲讽和揭示 , 又有托尔斯泰式群像全景描绘和温柔抱慰 , 甚至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式伦理绝境选择 , 锡兰日后会在《冬眠》中进一步发挥他汲取自俄国经典文学的风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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