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漫忆 作者:朱湘山( 五 )



在达来呼布以南十公里紧邻黑城的地方 , 还有一道令人痛心的风景 , 这里曾为一片原始森林 , 由于水源干涸 , 胡杨树全部枯死 , 东倒西歪 , 面目狰狞 , 阴森恐怖 , 土地的荒漠化 , 活生生地把一处森林 , 变成\"怪树林\" 。
抢救额济纳绿洲 , 遏制生态环境恶化已是刻不容缓 , 它关系到社会稳定和国防稳固 , 更关系到民族团结 。 2002年7月和9月 , 在国家的统一调度和科学管理下 , 从黑河两次分水注入 , 额济纳绿洲终于有了3亿多立方米 , 干涸10年之久的东居延海流入了4000多万立方米水 , 水面扩展到23.5平方公里 , 随着黑河分水工程的持续实施 , 上游来水量的逐年增多 , 干旱多年的额济纳绿洲得到了有效的滋养灌溉 , 部分濒临死亡的胡杨、怪柳重新焕发出生机 , 消失多年的甘草、苦豆子和芦苇等植物又开始复苏 , 草场植被覆盖和植物种类明显增加 。
通过疏浚河道、科学导流 , 黑河水于2016年首次又进入消失半个多世纪的西居延海 。 2018年9月 , 黑城遗址附近沉寂600多年古河道也流进了雪山之水 , 灌溉和浸润面积达到25平方公里 。 很多牧民发现 , 河道过水后 , 一些枯朽多年的胡杨树居然绽放了新芽 。
夜阑听风雨 , 冰河入梦来 , 清清的冰川之水 , 静静地从河床流过 , 流过的当然不仅仅是水 , 也是绿色希望 , 是生命之源 , 更是人类期盼的明天绿洲 。

二道桥胡杨林景区已经关闭 , 保安是一个湖南小伙 , 听说我们来自海南 , 破例开门允许我们进入 , 近距离感受一下胡杨林的夜景 。
在暖黄色射灯的烘托下 , 胡杨林树影婆娑 , 金韵斑斓 , 幻化出海市蜃楼般的辉煌 , 呈现着一种空灵朦胧的震撼之美 , 几个女士忙着拍照 , 我一个人独坐在胡杨树下 , 静静地感受着大地的呼吸 。
我的周围 , 高大的胡杨树满身皲裂 , 干燥的表皮像是岁月的脸 , 飘零的黄叶轻轻地落在我的面前 , 它们下落的姿态优雅而伤感 , 脚下的沙子冰冷如玉 , 清凉直达内心 , 想到《冰山上的来客》歌词里唱的:我是戈壁滩上的流沙 , 任凭风暴啊把我带到地角天边 , 顿时感觉到一种自我放逐的肆意和洒脱 。 这时候的我 , 仿佛一只树叶一样的船只 , 在静止的汪洋之上 , 在无意识或者梦境之中 , 完成一次生命的旅行 。
在我身旁不远的地方 , 弱水河淙淙地奔流 , 传递着高原积雪融化润泽万物的动感和温情 , 它在千年的岁月里催生着沙漠的枯亡与荣旺 , 毁灭与新生 , 让历经衰败和枯竭的居延海得以延泽绵长的呼吸 , 让这里的生命在几经湮灭后得以接续和蜕变 , 复活与再生 。
或许 , 只有出入过岁月流沙的人们 , 才能真正懂得对于河流的依恋 , 才能理解那种融化在血液里的感恩 , 由此 , 我想到已故作家张贤亮《河的子孙》中的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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