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高艳:我在黑龙江上

黑龙江|高艳:我在黑龙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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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站在黑龙江上 。
我以为她和我一样 , 属于被动 , 多少年一直擅长等待 。 现在 , 我们彼此终于相遇 。
我和一行人抵达 , 她是这样出现的 , ——日落辉映 , 逆光中的江水不动声色 , 浩瀚向四周铺展 , 缓缓向东 。 我们的船被翻卷的白色浪花簇拥着 , 疾速驶向天水衔接处 。 阳光穿透灰色的云层 , 垂下一道道光芒的帘幕 , 融化在空阔的江面 , 呈现着超乎想象的平静的近于安祥的壮美 , 你似乎也可以被她收去 。 我站立船头 , 远望 , 这样一场盛大的辉煌 , 让人无法言说 , 让人有流泪的冲动 。 我相信 , 同行的人和我同样惊异于造化神奇 , 在震撼中 , 是内心的慌张与沉湎 , 还有沉默 。
这宽广的沉默 , 便是所有的语言 。
我听到水声 , 清冽 , 响亮不绝 。 空中两只相伴的水鸟 , 悠缓地拍翅 , 迎着夕照飞去 。
黑龙江 , 我熟悉她吗 , 我从未走近却又如此亲近 , 现在 , 我与她触手可及 , 我的内心同样浪涛翻卷 。 这是北方大地上一条坚硬的江 , 黑色的江水创造两岸 , 生生不息 , 与土地相互滋养 。 现在 , 她仍是一条野性的河流 , 还没来得及被现代文明更多地浸染 , 难得地保持着自己最初的清澈与纯净 。 来到她的世界 , 每一个干裂的人都被身不由己地润泽 。
江河 , 作为蓝色地球上最长的生命带 , 无疑创造了人类几乎全部的文明 , 同时也蕴含了巨大的慈悲、动荡、苦难、疼痛、爱与自由 。 黑龙江 , 我不知道她的第一滴水如何从蒙古高原一路曲折寻找到属于她的航道而倾情流下最终汇聚成江 , 不知道她的支流如何千回百转最终与她相遇 , 然后一起奔流向前 。 是谁说 , “寻找归宿的过程比寻找源头的过程更让人茫然 。 归宿消失 , 但源头永在” 。 但我知道 , 黑龙江不仅仅是一条江 , 还承载着两个大国之间的百年历史 , 黑龙江的命运相连着家国命运的兴衰荣辱 。
我眼前看到的 , 是成为中俄界江150多年后的黑龙江 。
而这么多年 , 我是说150多年中的我们 , 是否对她 , ——黑龙江的过往与现实有所忽略 。 尤其作为黑龙江人 , 我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四十余年 , 我对她却所知很少 , 不免心生愧疚 , 还不及我对身边刚刚认识的陌生人的了解 , 只要说话 , 便会对对方有了最基本的观察与判断 。  我在江边放慢脚步 , 岸边空寂着几艘游船 , 静静地与水相依 , 让这条江看起来像个孑然一身的人 , 不声不响地守候着自己的过往 , 秘而不宣 。 多少年 , 从高原到浮世 , 她的面容一天天变得粗粝 , 那些不被人知的秘密就会装作若无其事 。 岸上是世俗生活的嘈杂镜像 , 刻有“中俄边境”的碑石旁 , 拥挤着几个人拍照留念 , 一只开屏的孔雀前 , 热闹地聚拢着几个好奇围观的人 , 周边散落着几个叫卖的生意人 。 ——这是鹤岗市萝北县名山镇 , 隔黑龙江与俄罗斯相望 。 江边的玛瑙石 , 我有幸捡到一块 , 他们说以前这里比比皆是 , 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 那一块微红的石头就出现在我眼前 , 我无法回避 。 玛瑙石的纹路清晰 , 颜色的层次分明 , 暗示一条江的成长 。 但是真的已经不容易碰到了 , 很难想象曾经这里遍地可寻 。 然而只要怀揣一条江 , 进入一条江就是可能的 , 进入一块石头也是可能的 。 黑龙江 , 以及一条江的两岸 , 有水为证 , 有石为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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