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与灯光 _秒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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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荔
这几天，我在陕南留坝楼房沟山居，当夜幕降临，这里的夜，是真正的、静谧的黑夜。整个村子安静得只有大自然的声音，只有那遥远的星辉，和几户人家的疏疏灯火。

站在庭灯初燃的院落中，身边一堆飞虫乱飞乱撞，抬头看到的，还只是稀疏闪亮的星子。等走出了院落，在潺潺流动的山溪边漫步，不经意间抬头仰望，那寥廓无比的深蓝夜空，密密麻麻、闪烁移动的星辰，在我的视野中，如此生动、如此清晰突然呈现，数不胜数，满天璀璨。只能目瞪口呆，怦然心动。发现抬头观星，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这种凝视和向往将我们生活的小小世界与无限的宇宙连接在了一起，在平凡的生活上空搭建起了一座星际之门。闪耀的星辉，是比人类的短暂渺小更高的一种伟大存在，浩浩荡荡，无始无终。

若要观赏灿烂星光，必须要选在乡村巨大的天幕上。而在城市，天幕是被切割零碎了的，星光是被隔膜遮蔽了的。高楼大厦的栉比鳞次，城市灯光的流光溢彩，那么轻易地就遮蔽、淹没了星光。只有在浓密的黑下，星星才能发光发亮。夜景卫星图中灯光极少、黑暗极深的地方，才是可以枕着斑斓星光入梦的地方。而在城市的密集灯光下、透过PM2.5密布的混浊空气，只能看到几点苟延残存、模模糊糊的星。
记得多年前，在青海湖西北隅的一户人家的小小院落，在朔风劲吹、袭骨奇寒的黑暗中，半夜披衣而起，推门出去，不经意地一抬头，我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横贯天宇的光耀银河之下，被亿万星辉铺天盖地倾泻与踩踏。在那个远离城市的荒凉的地方，在世界屋脊，离天国最近的地方，似乎一伸手就能摘下天上的星星。

城市的灯光与乡村的星光，不可以同时存在。灯光有灯光的流丽，星光有星光的清辉，各有各的美。在城市的繁华中，你得到的是灯光，失去的是星光。在乡村的寂静中，可以透过透明的空气，黑水晶一样透明的夜空，看到微弱而温暖的星光穿过无法计数的时空投射于双眼，但村人向往的可能是街市的连绵灯火，人来人往的喧嚣世界。
城市与乡村固然血脉相融、地域相连，但在城市逻辑与乡土逻辑、现代个人利益与古典宗法传统之间，又存在那么多分歧与碰撞。当乡村向往着灯火，当城市向往着星光，如何有了灯光，也要留住星光，如何让城市与乡村，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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