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县|消失的不仅是一条老街，还有一种生活环县

消失的不仅是一条老街，还有一种生活
一条平静的江水日复一日地流淌着，偶尔有一条在水底游得不耐烦的鱼噗嗤一声跳出水面，然后又一个漂亮的翻身重新跃入水里，水面便有了一朵好看的浪花。江东的河堤上，这两年已逐渐形成了颇具规模的地摊经济，不宽的堤坝上挤满了各种各样做生意的摊位、篮子和小型货车，有卖各种蔬菜瓜果的，有卖廉价服装的，有卖锅盔、凉粉等小吃的，有卖锅碗瓢盆的，有卖来路不明的小家电的……空气中到处充斥着叫卖声，人穿行其中也成了一条鱼，要不断地扭动身子，机敏的避免碰撞到路边的摊位和对面的行人。
走下河堤，便是一条被称为三合场的老街。走在空荡寂寞、密如罗网的街道，两边都是褪色的门窗，脱皮发霉的墙壁，凌乱破碎的砖瓦，这些无不昭示着一个年代的远去。拐进一条小巷，两边只剩下骨架的老房子歪歪扭扭地静默伫立着，仿佛是一个个老人还固执地值守着属于他们的那个逝去的年代。
走出小巷，连接它的又是另外一条弯曲狭窄的巷子。如果不是曾经在老街住过的荣妈陪着我，我真有可能迷失在某段旧时光里，再也回不来了。荣妈指着一片已经被拆除了门窗框架的老房子说：“你看，我小时候就住在那。 ”顺着她的手指，一栋已经有些倾斜的房子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栋挤在平房中的两层砖木结构的小楼，虽然楼顶屋梁早已坍塌，地面上散乱着乱七八糟破碎的家具、窗布帘和小孩玩具，但仍然像一座很久无人光顾的孤岛矗立在时光的河流中。
走进小楼里，荣妈向我介绍道那间屋子曾是客厅，那间屋子曾是她的卧室，以及每间屋子的家具摆设。冬日的阳光投射在斑驳的墙壁和她的脸上，我望着她那双如春天池塘般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一缕淡淡忧伤，一下子竟然感觉到了一阵恍惚。仿佛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仿佛一切都如幻如梦。
随着从三十多年前开始的老城区改造和城市扩建，不仅是城市在时间的洪流中快速地改变了自己，生活在其中的人也在不停地调整、更新自己。一些老街道、老建筑在时光的一步步侵蚀下消逝了，一些曾经被我们视为寻常的东西。如沉浸在旧时光深处里的烟火味和浓浓的人情味，就像在水面上微微划过的涟漪，在生活中也与我们渐行渐远了。
其实，荣妈眼睛里流露出的忧伤，我也是感同身受的。在很多年前我也生活在类似于三合场老街这样的环境。在我的系列小说《夕阳巷》里，我曾经描述过老街小巷里人们的生活：每当傍晚，特别是在夏天，人们吃过晚饭，家家户户的大人们都喜欢把小板凳搬在梧桐树下，而孩子们则将家里的凉席铺在路上，然后端两盆水把凳子周边洒一洒，除去泥土灰尘，同时也起到降温的效果。天暗下来后，大人们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叙着家常，或者争论着县城最近发生的花边和热点新闻，或者讨论着正在观看的某部电视连续剧的情节。而小孩子们却坐不住，他们总是喜欢在大人身旁串来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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