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园|山岭南边的茶园(随笔)

老家后面是一道由石板砌成的山岭。东低西高,像一条垂挂下来的布带。山岭两边地势迥异。北边陡峭,是一些的山地。南边较为平坦,除了靠村的三级梯田外,其余都是茶园。郁郁葱葱的,一直到岭头。
茶园何时建成,并不确切。但在记事起,我就知道这一片与山岭接壤的茶树丛,是如何吸引着全村妇女,吸引着我们孩子的。每到清明过后,就能见到茶园散布着一些身着蓝布衣服的妇女。她们蹲在茶丛旁,腰间系着布兜,旁边放着竹篮,在茶丛里不停地采摘着鲜嫩的茶叶。那时,每个人都可以到村里任何一个茶园采摘,条件只是将茶叶送到村茶厂,然后根据称出的斤两折合成工分。
因土壤深厚,茶园的茶丛长势很好,每天来采摘的人很多。老茶黑色,嫩芽为鲜亮的青绿色。那些妇女一边聊着天儿,一边在茶冠上跳起手指舞。不多久,竹篮里便浮上了绿绿的一层。
现在想起,那情景跟诗经里的《芣苢》差不多。“采采芣苡,薄言采之” “采采芣苡,薄言捋之”“采采芣苡,薄言袺之”。越采越多,越采越有劲头。
对孩子来说,那茶园,更是生出无限乐趣的伊甸园。
春天,茶丛萌芽。我们往往会一脚跨进茶园,采几个长势很好的嫩芽,放进嘴里咀嚼。虽说可以清心明目,但一尝到浓浓的涩苦味,就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但走几步后,又会被嫩绿的新芽召唤,掐几朵放嘴里……
这样,岭上石板一路绿汁点点,有的还冒着大小泡沫。
秋天,茶果膨大。我们会去摘下来,用嘴剥去厚厚的青色果皮,咬破褐色的种子,尝一尝里面白色的子叶。同样是一种苦味外,别无滋味。但既然摘了,总还得有用处。可当作武器,到学校里跟同学玩时可以拿出来,投掷对方。
后来听说茶果里的种子成熟了可以榨茶油,就在茶籽成熟后,采了一些拿到家里。沉甸甸的一口袋,拿出来放在桌上,散发出巧克力颜色的光。但母亲说,茶籽太少,打不出多少茶油,已经很少有人打了。
冬天清早,我更喜欢走进茶园。这时,茶丛里缀满露珠或覆盖白霜,叶子肥厚了许多,茶枝上更是白花一片。我喜欢采摘那些快要凋零的白花。说是采摘,其实摸和捋。许多用手一碰就掉下来了,而且不带青色的萼片。只在花瓣和黄色的花蕊接合处的背部留下一个小小的针眼。我便用嘴巴吮吸那针眼处,马上,会有几滴无比清甜的蜜露落入口中。这味道让我很是受用,一到空闲时,我便不断地采摘,不断地吸吮。这时,我感到自己便是一只蜜蜂,飞来飞去在白花间停留,并嗡嗡地响个不停。
后来,茶园又变成私人经营。户主便是我的邻居水婶。每次回家,路过茶园。总能见到水婶忙碌的身影。在她的管理下,茶丛越来越繁茂了,茶丛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小。而且,水婶改变了以往任其自然生长的粗放经营模式,每年小修剪一次,茶丛顶端平整如冠,产量也提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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