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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秋天,我在日本旅行。结束了东北地区的行程,我并没有直接返回东京,而是特地乘坐特急列车从秋田前往酒田——一个大多数旅行者都不会涉足的城市。下了火车,四周冷清寂寥,街上人烟稀少,颇具特色的彩绘下水道井盖,是酒田带给异乡访客仅有的惊喜。
步行穿过一条长长的街巷,起伏路面的尽头,便是那幢奇特的仓库状建筑,这是电影《入殓师》中的那家白事代理商NK公司的所在地。如今,这部电影已在国内上映,在大银幕上重温的时候,让我再次想起了那年的旅行,而旅行的点滴,又让我重新回到了电影讲述的故事里。
影片的情节很简单,大提琴手小林大悟所在的乐队解散,大悟不得不和妻子一起回到位于山形的老家。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接触到了入殓师这个职业,最初的忌讳抵不过高薪的吸引力,他开始从事这份工作。在东方人的世界里,身后之事总是让人忌讳,因而大悟瞒着自己的亲朋好友、甚至是妻子。时间长了,他的秘密终究被家人和朋友知晓,随之而来的是预料中的排斥和曲解。不过大悟并没有放弃,他在从事这份新工作的同时,渐渐发现了其中的价值和美好,身边人的理解和接受如期而至。
电影很真实地还原了酒田的生活场景,虽说街肆中房屋连片,小店的店招、民宅的庭院都显得颇有生气,但鲜有人烟,想来我到访时的秋季已然萧瑟,冬日便更冰冷冻结。所幸有温泉的陪伴,一冷一热,倒也应了世间万物的平衡之法。下雪天里,泡一个热腾腾的温泉澡,是大悟和妻子最爱的生活方式;倘若白天的工作不遂心愿,也可以独自去温泉浴室度过片刻安宁的时光,让一天里好坏两面的生活有了最好的调节。不仅仅是大悟,恐怕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座“温泉”,为自己拂去满身尘埃,让自己的世界获得涤荡。抑或让这座温泉,中和我们感受到的冷暖阴晴,融化生命力的喜怒哀乐。
大悟人生轨迹的切换充满分裂,一边是高雅的大提琴手,一边是人们惟恐避之不及的入殓师,不管是大悟还是他身边的人,都费了很大的力气去调节各自的态度。无论是妻子还是儿时好友,当他们亲眼看到大悟为逝者装扮时,生发出了对大悟的愧意,也让误解和偏见消弭。对大悟自己来说,坐在河流边的草地上,拉着自己心爱的大提琴,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交融和解。大悟拉大提琴所在的河岸,在一个叫做游佐的地方,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找到这处电影取景地,不然我便可以听着久石让专门为电影创作的音乐,站在河边听流水潺潺,体验这种完美的共融。
电影终止于大悟父亲的离世。大悟的父亲很早便离开了妻儿,大悟对父亲一直心怀怨恨,以至于得到父亲的死讯,他仍然不觉得自己应该前去送别。在老板和同事的鼓动下,大悟终于决定去陪伴父亲走过最后一程。他见到父亲的时候,父亲手里放不下的,是一块小石头,这是大悟儿时和父亲一起玩耍时,大悟捡起给父亲的,父亲也捡起一块大石头送给大悟。此时,纵然父子阴阳两隔,大悟父亲的手中依然紧紧捏着这颗石子,而父亲给大悟的大石头,也完完整整地留在了大悟大提琴的琴盒里。彼时父子的相互交换在这一刻重现,爱与恨也在大悟的心里交织,数十年来对父亲的复杂情愫,也随着父亲的装殓,留在大悟的记忆里。电影在日本上映后,酒田市内的数个取景地成了不少游客的打卡地,NK代理公司所在的楼房也开放参观,不过我没有赶上开放的时间,只能在屋外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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