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平|呼伦贝尔境内,额尔古纳河右岸——原始森林之路 | 原始森林( 三 )


试想,假如这是一条四溢火药气味或者暗设陷阱猎套的道路,森林的故事该走向何方,还会有眼下略带伤痛的美轮美奂吗?还会有如此物竞天择的绵绵瓜瓞吗?我们见过太多的生态陡变,好在人类也像林中的动物一样,总结了生存经验,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必须满怀敬畏,与大自然共生共荣,那种人进草退,路到林毁的悲剧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伴随无休止的好奇和感叹,我们继续在原始森林里迂回。梅工的解说亮点爆棚,窗外的森林步步惊心。当一双耳目不够用的时候,手机成为另一个忠诚的聆听者,被我置放在梅工的身旁。我则全神贯注地巡视着车窗外的山林,一会儿为没看清紫貂掠过的身影遗憾;一会儿又忙不迭地喊停车,结果还是看着松鸦和飞龙瞬间飞远。我像一个小学徒那样,试着揣摩梅工看山的眼光,似乎稍微有了些许心得。当梅工又一次叫停汽车的时候,我也想到梅工肯定会在这个点位停车,猜他是想让我看看路边接二连三的石英岩颗粒堆吧?
由于富含金属矿藏,石英岩颗粒堆在阳光下呈现五光十色,其尖顶,一米多高,很像袖珍的埃及金字塔。我以为那是修路剩余的碎砂石,漂亮而已。万万没有想到,梅工告诉我的是一个小小的惊天大奇迹。
说这个奇迹小,那是因为,奇迹的创造者太小,整体不足一厘米,不用放大镜,它的三对肢脚,三节躯体,简直无法看清晰,它那精密到堪称生物芯片的脑袋,也就小米粒大小。它们就是尘土一般生存在大千世界里的蚂蚁。
大兴安岭原始森林有红、黑两种蚂蚁,我们遇到的是红蚂蚁,学名没错的话应该是褐红林蚁。梅工让我抓起砂石堆上的砂石颗粒放在手上细看,砂石颗粒中混杂着数只红蚂蚁,它们显然有点惊恐,在我的掌中无方向地乱转着。哎呀!我明白了,这原来是一座座覆盖着砂石粒的蚂蚁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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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插图

蚁穴 艾平 摄
我的问题来了——是谁用砂石颗粒全覆盖了蚂蚁巢穴的表层?是蚂蚁们吗?蚂蚁的社会性结构使之可以做到万众一心,可以造就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工蚁兵蚁团队,可以托运重于个体身体四百倍的物体,可以呼啦啦地毯般地冲向战场,可以使用铺天盖地的阵仗压倒敌人……蚂蚁一枝一叶垒起来的穴山,一般出现于温暖潮湿的森林腹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路边,而且鳞次栉比,成群结队,像是一次循序而来的大动迁?如果是蚂蚁所为,那么它们为什么要如此大动干戈地美化自己的城堡呢?即便是一次新蚁王登极,也没必要如此殚精竭虑吧?要知道,从公路上搬动一颗砂粒,运送到路边的巢穴上,很可能需要数以百计的工蚁付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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