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和|辉县拍石头看瀑布( 二 )

沿山路曲曲弯弯朝张泗沟方向走，没走到，下切拐进小路，里面藏着一个黑沟水水库。其实目标不重要，任意一个点停下来都可玩耍半天。没想到拍石头如此清幽苍翠，古朴的村落依山傍水，随坡就势布排有序，如鸟栖大树，安然自在。丰厚的植被和纵深的沟壑，比俺老家偏僻，但我能捕捉其间诸多相似的意味，其中一味是孤独。
孤独的山，孤独的水，孤独的流瀑，不舍昼夜的空寂与喧哗。人来了去了，加深了这孤独。村庄孤独，房屋孤独，水缸灶台犁耧锄耙，甚或尿盆和树木也是孤独的。孤独是常态，不带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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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一条小路的暗示，我被招引并趋近这叫不出名字的村庄，摸摸粗糙的树干和冰冷的石头，仰头望望枝叶间破碎的天，墙角青苔，瓦上松，檐下出头的木橛，偶尔垂挂几串辣椒。用眼粗略扫一遍，孤独与落寞丝丝缕缕向我传达，心忽地下沉，暗生疼惜。这悲悯之意有时候很多余，很不合时宜，可就是摁不下去。
慢慢向深处迈步，踏高高的石阶。拍石头各村安插在河岸两侧，若用一棵马泡瓜打比方，两岸住户是粗壮的主茎结的果，鹅蛋那么大，越往里走越接近草棵的根部，我眼前的住户则是蔓生的分叉结的果，纽扣那么小。这种大小的评判是意识上的臆断，并非真的形制差异。这里有我在太行深处才能见到的黑色巨石，它们原本就长在那儿，却像是特意来协助房屋站稳脚跟的，山墙头有，房后有，庭院也有。它们是家里的一口人，出来进去熟络得很。我总是惊诧于这样的遇见，很结实，很童话，很巧。忍不住想象石面上的动画，酷夏烫脚板的热量让孩子们躺下烘肚皮、焙脊梁，图个好玩；秋天晒扁豆、柿瓣、红薯干，捶打黄豆棵。春冬还能创造别的乐趣。石头是山里孩子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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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走走那家串串，探头探脑生怕惊扰了谁。相中一户大门落锁的院子，居高地，视野开阔，可隐约听见流水声，看到马路上跑的车。一棵朴树长得有故事，黢黑的主干匍匐在石板上再昂头向上，挺拔威武，像极了一只雄壮健硕的家犬，颇有点蜀犬吠天的架势。一排可当桌可当凳的石条最让我爱，端着碗出来，就着石条吃饭，对面山岭夕照温柔，河沟小风吹动树梢，鸟鸣虫吟，邻家的炊烟。这不全是想象，也是我幼时的真实生活。沉浸一会儿便是福。
村庄阒寂无声，掉光叶子的老柿树挂满了半熟的柿子。草窝里拾一个落果吃，凉，甜。
涧水缓缓流淌，瓦屋干燥温暖，可是人呢？没有碰到一个老乡。临要离去时瞧见沟底有个人影，戴头巾的妇人正弯腰干活，玉米秸秆割倒抱出去，腾空土地好进行下一季播种。我没有跟她打招呼，只想让她省口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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