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深爱的那一个( 二 )


很小的时候,我会羡慕那些背着画着奥特曼或机器猫图案的小书包背磨蹭着不肯上学的小孩,这种没出息的想法一直维持到幼儿园毕业 。
那时候,妈妈总说隔壁的谁谁谁比我聪明比我好看比我懂事,我最不服气的是,这个谁谁谁里面竟然也包括你 。因为你总是对我颐指气使大呼小叫,我不止一次地发誓再也不要理你,可后来这些气话总会轻易的不了了之 。我一直都是这么一个傻的孩子,会乖乖地听你的话去偷没熟的桃子,会为了逞能咬牙陪你看完半抽屉的鬼碟,会笨拙地跟在你身后扮无聊的警察 。其实我不想去摘那毛茸茸的桃子,它总让我觉得自己握了一只毛毛虫,我真的害怕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鬼怪,我也很想当一次被人来找的小偷 。可我当小偷的时候你却从来没有耐性找到我 。你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关于你的好的坏的,我都如数家珍 。
时间是这么一个可恶的坏老头,总想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带走些什么,到最后,我的手中只剩下了大把大把的回忆 。
我像一个斤斤计较的鸵鸟,习惯了懦弱也习惯了放弃习惯了把头埋进胸口,却总是一再不舍一再往回望 。你说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没心没肺兀自快乐兀自难过却脆弱到让人心疼 。我不知道你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敲下这些文字的,正如我不知道粗神经的你为什么总能击中我心里面最不堪一击的地方,为什么你总会让我无法伪饰 。你的邮件总会在星期五的晚上到达我的信箱,内容没什么新意多半是关于你和你那难缠的室友 。你说你们系的系花把书落到你面前了,在你还咬着半块葱油饼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你旁边的臭小子充分发扬了助人为乐的雷锋精神,弯腰捡书微笑动作流畅得跟预演过无数次一样,你在心底把那个重色轻友的叛徒骂了二十八遍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却严重偏离了偶像剧的套路,那位仁兄可能是激动过头了,恨不得在伊人面前蹦起来表现自己,脱口而出:“同学你看的是周国平的书吧,我觉得他的围城写的蛮好的,就是战争场面不够精彩 。”你当场就愣住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去戳人家的老底,狗急了尚且跳墙何况是一血气方刚的万年光棍,他急了比狗危险多了 。你觉得你头有点晕,要不然对面系花姣好的面容怎么一下子就扭曲了呢 。你看了看沉浸在自得中不可自拔的室友,又看了一眼面露尴尬的系花,然后转过身扶着一棵老树笑弯了腰 。我也趴在电脑桌上笑了很久,笑着笑着眼泪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了 。你说,后来系花成了我嫂子你媳妇 。
不是没有想过 。
总有那么一天,你的身边也会出现一个如花一般明媚的女孩,你会拥有我无法介入的幸福,你会是让所有人满意的优秀男生 。你会学会得体地和每一个同事或上司握手,你会灵活地敲出各样的文件再不是当年那个字迹潦草的任性少年,你会沉稳地开着车再不是那个踩着脚踏车外套被风吹的鼓胀起来的率性男生,你会微笑着面对各种刁难或指责再不是那个把自己锁在门后的沉默男孩 。那么,我无法向你诉说 。
我不想做小你三岁的妹妹,不想被你拍着脑袋说怎么总是长不大,不想你看不见我的存在 。可我还是不够勇敢,就像我从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我会害怕失望害怕孤单害怕所有压在心上的伤口 。我不敢描画思念的形状,不敢将所有的心情写成文字意义付诸笔端 。你从来不知道,刁蛮如我,也会如此懦弱 。
你写信来说你过得很好,我相信了你的话 。你寄来的照片里有你们的亲密的合影,你变黑了也变瘦了,弯起眼睛来微笑的样子一如往日的神采奕奕 。你说,丫头,原来庐山的日出真的很漂亮 。你说,丫头,哥头一次感到幸福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说,丫头,不要这么坏脾气了 。我捧着那些崭新的照片,几乎可以想象出你快乐的样子,鼻子却很没用地酸了,我不知道我是难过了还是高兴 。
后来我在日记里面写,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我对他的快乐或悲伤都感同身受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你 。后来,在做一道纠错题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感同身受只能用来形容感激之情 。我珍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句子竟然是个病句,可是我翻遍了字典,再找不到一个词语如它一般契合 。
如果我还有几分酸才的话,也许不会像现在这么词穷,在你走后的两百零白天才终于拿起笔来记下这些零零散散的感受 。武汉的天气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除了这每日不变的阳光,我越来越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树荫下慢慢睡去,感觉又像回到了从前 。那样浓郁的日光打在身上仿佛渗入了肌骨一般,我觉得我的身体像吸足了水的海绵,满满荡荡像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就连思念也变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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