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报|鲍鱼湖

明弘治年间 , 大学士李东阳途经天津 , 为此地美景倾倒 , 一时诗兴大发 , 吟诵出八首七言律诗夸赞直沽风光 , 这就是后来广为人知的明代“津门八景” 。 其中一首《定南禾风》描绘的正是南门外良田千顷、碧波万丈、芦苇连天、湖光粼粼 , 一派生机盎然的郊野风光 。 进入清代 , 这里基本延续了前朝旧貌 , 水乡泽国、风景如画依然如故 , 也就有了“南原樵影”的美誉 。 而位于天津城南五里的海光寺 , 当时是最引人注目的庙宇 。
民国年间 , 海光寺一带因河网密布、景色宜人 , 常吸引文人墨客来此雅集 , 踏青游湖 。 1928年8月1日《北洋画报》上的《湖上清歌记》一文 , 记述了冯武越邀报业同行、戏剧名家、名媛佳丽数十人摇橹泛舟的情景 。 此文作者刘云若以湖近海光寺 , 故将之命名为“海光湖” , 还描摹道:“明月一湖 , 清光满眼……纵观湖上 , 往来游船 , 舰首齐缀小灯 , 远远飘来 , 若丛苇中出渔火 , 此中大有诗意 。 ”
一月之后 , 1928年9月1日《北洋画报》又刊发了由吴秋尘撰写的《鲍鱼湖》 , 描写的仍是该湖 。 他于1928年秋 , “返自八里台……过海光之湖 , 臭风逐水面而来 , 触鼻欲呕” , 因而大发感慨 , “思‘如入鲍鱼之肆 , 久而不闻其臭’之句 。 鲍鱼生水中 , 鱼臭 , 水庸有不臭者乎?此或即富产鲍鱼之区耳 。 吾友刘云若 , 以其近海光寺也 , 赐以嘉名曰‘海光’ , 我则以为不如取其味而名之曰‘鲍鱼湖’ 。 ”
“海光湖”也好 , “鲍鱼湖”也罢 , 无非是才子雅士兴之所至的游戏之作 。 而究其湖水恶化的根源 , 吴秋尘并未从科学角度多加解释 , 而是用小说家的笔触 , 以天马行空的思维 , 给读者诠释了一个南蛮子憋宝的传奇故事 。
作者闻湖水恶臭后 , “舟子顾而乐之曰 , 湖臭 , 才不几年耳 。 曩时清波涟漪 , 虽其深两丈 , 而水底游鱼 , 固可数也 。 湖未臭时 , 有蛮子自南方来 , 古董客也 , 日蹲海岸沙碛上 , 每晨必双目炯炯 , 俯视水底 , 若有所属 , 祁寒盛暑 , 弗稍间断 , 如是者期年 , 见者皆怪之 , 不知其何所为也 。 吾侪过其前 , 辄予以钱数十文 , 众皆乐从之 。 后忽不见 , 盖已南返 , 而湖水从此混浊 , 且发奇臭 , 盖水中宝物 , 已为窃去矣 。 言下为之太息” 。 此段文字 , 将创作者的亲闻亲历夹杂其中 , 让人觉得颇为可信 。 而奇人盗宝一事 , 又是志怪小说的惯用手法 。 这才给人一种似真非真、似幻非幻的感觉 。
其实 , 吴秋尘也在有意无意间透露了湖水污浊的缘由 。 船驶于湖中 , “过一土堆 , 朦胧月色中 , 见小岛 , 问此何地也?舟子以各租界之垃圾山对 。 且谓有人计划 , 将此平湖 , 置房舍 , 度非五十年内事 , 五十年后或竟亦通衢闹市矣 。 若有不胜其沧桑者” 。 垃圾如山 , 弃至湖中 , 近乎岛屿 。 我想这才是湖臭的根本原因 。 而当年平湖成陆的设想 , 并未用五十年时间 , 只十几年就成为现实 。 参照上世纪20年代的各种天津地图 , 均可见到海光寺旧址以南的大片湖泊 , 正是《北洋画报》上所说的“鲍鱼湖” 。 到30年代末 , 湖水面积逐渐缩小 。 至40年代 , 原有湖泊已被陆地取代并辟有马路 。 在1946年5月由邵越崇编著、时代图书社出版的《最新天津市街图》中可以看到 , 原湖的位置上出现了“万庆里”“益受里”“周家房”三个新地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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