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朝潮 | 生活在村子里( 三 )



人 , 大部分时候是生活在美好的假象中的 , 包括信仰;否则我们怎么会有信心或动力活下去 。
天气越来越冷了 , 夜里我不再披那条薄薄的床单 , 这不足以有效保存我的体温 , 也抵御不了比我体温低二三十度的室温的全面侵入 。 晚上坐在床上 , 我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翻阅电视频道时 , 习惯于以衾拥覆;如果必须坐到案前去的话 , 我就穿上厚厚的毛裤和棉质的上衣 , 以和暖的方式向冬天致敬 。 现在是十一月 , 院子里昆虫的嘀咕声也越来越少 , 大多数已钻到土层里去了 。 任何一种生物都不可能完全摆脱构成他的生存基础的东西 , 这是达尔文的观点 。 人的生存基础是建构在原始的生物性上的 , 它已进化成了一个庞大的杂货店 。 人人希望将整个生存过程寄托于这个杂货店 , 尽管这个过程只是从油盐酱醋绕出去一大圈 , 重新回到酱醋油盐 , 就像以色列跟巴勒斯坦的土地之争 , 争了半个多世纪还是停留在起点 。 我庆幸现行的生活日程由我自己独自经营着 , 而且简单 , 我不习惯合营 , 也不喜欢复杂 , 既不想谋取老虎身上的皮 , 也不想出让自家的敝帚 。 每个人精神上的原始资本是独一无二的 , 哪怕它原本就是一堆支离破碎的东西 , 我敢说这辈子我没有办法将它们有序地组织起来 , 建筑成一个像样的东西 , 但也没有想过让它们毫无意义地默默烂掉;惟一可肯定的是 , 它们不会与别的同类堆放在一起 , 或者被我内心里的汉奸出卖 。 这跟环境和教育没有直接的关联 , 差不多算是如生俱来的吧 , 我想 。
一个村子的习性的形成 , 是无从考稽的 。 村子里上午发生的事情我不太可能知道 , 那个时候我基本上还在床上 , 我起床时 , 别人已经度过白天中一半的时光 。
村子的日常是由一系列的约俗成的习惯组成的 , 村民们的生活方式和途径大同小异 , 不存在有别的可能性 。 村子里的小店内外 , 每晚聚着不少人 , 俨然村子的社交中心;打麻将看电视只是表象 , 村民们要的是每晚睡觉前的这段休闲时光 , 依仗这种集体性的娱乐 。 对于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 , 晚上不到小店里呆一会儿 , 这一天就会感觉缺少一个环节 , 甚至以短暂的失眠来弥补这段空白也说不定 。 每次我散步经过那里 , 很少感觉到作为一个沙龙应有的气氛 , 他们一如既往延伸着村子特有的恬淡和闲逸 , 只是默然的打牌和静静的看电视 , 连蹲在一边的狗也老实得不行 , 它没有理由撒蹄野奔或平白乱叫 。 时间久了 , 他们对我的出现也习惯了 , 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 好像我原本就生活在这里 。
从来没有人规定出一套村子的生活流程 , 也没有规定每晚例行这样安静的夜生活 , 可能只是前辈留下来的一个习惯 , 后辈都自觉地参照着执行 。 据说在诞生这家小店之前 , 这里就是村人每晚聚集的地方 , 可以说是全村的信息集散地 , 没有一个确定的谁去通知他们 , 只要天一暗下来 , 路灯一亮 , 搁下饭碗后的村人就自然的慢慢就往这儿汇聚了 。 没有人觉得应该打破它 , 或者改变一下这个流程 , 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 只觉得日子就是这样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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