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不想做北漂和沪漂,他们成了景漂( 三 )



芸芸的男友在做茶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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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镇全是陶瓷 。 青花瓷的路灯 , 青花瓷的斑马线 , 青花瓷的广告牌悬挂在高铁站、飞机场、公路旁 。 出租车司机会告诉你 , 他年轻时拉过几个月的坯 。 牛骨粉店的老板训儿子时会说 , 不好好写作业的话就去二叔的陶瓷厂里做学徒 。 雕塑瓷厂里咖啡店的店员刚从陶大毕业 , 想开一家咖啡店 , 里面摆满自己做的瓷器皿 。 问起他们 , 景德镇离开陶瓷还有什么?年轻的咖啡店员思考了一阵 , 回答「没有」 。 牛骨粉店的老板和出租车司机都说:「汽车和直升机吧 。 」这些离景漂们都太遥远 。 做陶瓷是他们的共同选择 , 更准确地说 , 是留在这里 , 有且仅有的选择 。 芸芸曾在景德镇陶瓷大学念日语专业 , 如果不是因为男友是景漂 , 她应该永远不会回来 。 至今 , 她还记得入学那年灰蒙蒙的景德镇 。 「你敢信吗?2011年 , 景德镇市已经有4家肯德基 , 却才出现第一批有空调的公交车 。 」隔了10年 , 幻灭感再被提起 , 芸芸的眼睛瞪得老圆 。 此前 , 这里的公交车车椅是竹板做的 , 发动机一动 , 竹板椅就跟着窗玻璃 , 哐啷啷地响 。 毕业后 , 芸芸果断去了杭州 , 成为一家互联网大厂的地推人员 。 那是2015年10月 , 芸芸常加班到凌晨 , 大脑日日接受着互联网暴涨、暴富的思维洗礼 。 直到2017年 , 为了维系恋情 , 芸芸才跳出大厂 , 回到景德镇 。 重新打量起这座城市 , 破败感依然在 。 虽然叫景德镇 , 其实是地级市 , 但是却有着大多数县城都有的模样:这里的市中心是一座人民广场 , 铁艺雕塑已经生锈发黄 , 广场里数年如一日地响着嘹亮的歌舞乐 , 乌泱泱的人群围绕着牌桌 。 高铁在2018年抵达这里 , 机场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就建成了 , 如今依然航班寥寥 。 2020年 , 景德镇上了中国国家旅游年度榜单 , 可GDP在江西省地级市里排名最后一位 。 一切看起来都太怠慢了 。 「陶艺街上的店铺上午几乎都不开门 , 下午开门的有 , 天黑了才开门的也有 , 甚至一整天不开门的都有 , 生意都随缘 。 」她说 。 一次 , 男友和拉坯师傅们说好早上8点半上班 , 有人拖到11点才来 , 还有人下午4点就不在工位上了 。 电话打过去 , 师傅说有事 , 可听筒那边传来「轮到你出牌」的声响 。 师傅们总找理由不上班 , 圣诞节、儿童节都要求放假 , 甚至一到下雨天 , 他们也会说:「今天天气不好 , 改天再来 。 」师傅们向来按件收费 , 8小时工作时长在这里被无视了 。 就连男友看起来也有些懒散了 。 男友想带芸芸去和朋友们喝茶、聊天 , 但她拒绝了 , 觉得是浪费时间 。 芸芸还接受不了男友「好的」两个字要发9秒的语音 , 「你就不能打字交流吗?又快又清晰 , 到时候回头找记录也好找」 。 大厂人把「快」奉为金科玉律 , 景德镇的慢踩中了芸芸的雷区 。 聊天中 , 「效率」一词 , 她提了好几遍 , 她甚至好奇起人事架构 , 希望为工作室找到一条更高效转动的链条 。 尽管目前 , 这家工作室只有5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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